死因:宫外孕大出血?送医不及时?遭暴力殴打?
家属索赔120万,内蒙古劳教局说“考虑到你们孤儿寡母可补偿三五万”
20岁的戒毒少女郗红突然死亡,是宫外孕大出血所致,还是送医不及时或暴力殴打引发的?内蒙古劳教局与家属各执一词。死人是会“说话”的,但这个“证人”的出庭,一直耽误了4个多月,尸检申请就这样被长时间搁置。从3月8日开始,郗红之死一直以“绑架”、“强暴”、“殴打”等作为关键词出现在媒体上。随后,内蒙古劳教局、政法委等联合接访郗红家属,表示要尽快协调鉴定机构做尸检。但内蒙古劳教局负责人的一句“郗红死因是异位妊娠失血性休克致多脏器功能衰竭”,令郗红亲属非常气愤。不过,也许一切很快就会尘埃落定,如无意外,郗红这两天尸检。
郗红死后的4个多月
都发生了什么
11月9日
母亲高秀花得知死讯,随后开始与戒毒所、劳教局的“赔偿拉锯”。
12月8日
高秀花发现郗红左肋有斑痕,怀疑其曾被殴打。
12月底
内蒙古自治区政法委、戒毒所、劳教局等对高秀花联合接访。
1月6日
高秀花委托劳教局申请尸检,迟迟无果。
2月底
高秀花赴京申诉。
3月8日
郗红之死以“绑架”、“强暴”、“殴打”等字眼疯传网络。
3月17日
有关部门对高秀花第二次联合接访。
3月19日
高秀花委托劳教局向上海一家知名的司法鉴定机构申请尸检。
3月22日
高秀花被告知三天后可以尸检。
少女末日
死前在内蒙古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改造,戒毒所说她死于宫外孕大出血
作为一个母亲,农民高秀花为女儿之死奔走了4个多月。
去年11月9日,在准格尔旗的高秀花接到二女儿从呼和浩特打来的电话,称姐姐郗红和人打架了,让她快点过去。高秀花当天就赶去了,二女儿这才吐露实情:郗红前一天就死了,死前在内蒙古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改造,戒毒所说她死于宫外孕大出血,有武警内蒙古总队医院的病历为证。10日,高秀花等一行6人前往武警医院太平间。
母女上一次相见是两个月前,在鄂尔多斯市政府所在地东胜。当时,高秀花去看望郗红姐妹俩,郗红还告诉母亲她在呼和浩特找到工作了。“9月17日,我回家后她还给我通过电话,但两三天后手机就关机了。”高秀花没想到,失去联系的女儿是再次被强制戒毒。早在2008年4月,郗红就因吸食冰毒被东胜禁毒大队强制隔离一年。
生于1989年的郗红自幼丧父。初三毕业后,学习成绩一般的她前往东胜打工,因长得漂亮,就干了销售工作,卖过衣服、手机等。她曾告诉母亲,吸毒是因为在舞厅被朋友拉引上的。第一次被强制戒毒时,郗红经常写日记,她一再表白将来要好好生活。她最后一篇日记中写道:“出去也不找对象,先挣钱,等有钱就给妈妈买房,让妈妈过上好日子。以前我做的错事,真的非常后悔,那时毒品把我控制了,做什么事都是糊里糊涂的,进来后脑子才清醒了。以后,我再也不和以前那些人来往,这冰真不是好东西,可不能再碰了。”
赔偿遭拒
“劳教局副局长私下说,考虑到我们是孤儿寡母,可以补偿三五万元”
高秀花已无从得知,女儿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又放弃了改过的决心。此刻,她脑海里充满了疑问:“以现在的医疗技术,宫外孕怎么会死人。再说,从戒毒所到武警医院只有十几分钟的路。”
起初,高秀花怀疑死因是送治不及时。于是,在戒毒所,以及其主管单位内蒙古自治区劳动教养管理局之间,这位农妇开始反复讨说法。一次又一次地交涉后,赔偿要求提了出来——120万元。但戒毒所给出的书面答复是:该所对郗红的收治、体检、日常管理等工作都是严格依法进行,对其生病就诊、送医治疗等也非常及时,不存在行政不作为的责任。根据相关规定,被监管人员正常死亡的,服装费、骨灰盒费、尸体保存费由监管场所支付,其他费用监管场所不予负担。
“劳教局副局长宋建平私下说,考虑到我们是孤儿寡母,可以补偿三五万元。”高秀花无法接受,决定借力于社会舆论。
发现斑痕
女儿左肋处有一大块青紫色斑痕,有随行记者拍下了照片
去年12月8日,郗红死后整一个月,高秀花再次前往太平间时,她发现女儿左肋处有一大块青紫色斑痕,有随行记者拍下了照片。从此,高秀花开始怀疑女儿死前曾被殴打。于是,她到内蒙古自治区政府门前“申冤”,此事惊动了内蒙古自治区政法委、公安厅等。2009年12月底,这些单位和戒毒所、劳教局对她进行了联合接访。接访中,郗红生命轨迹的最后一段被断断续续地勾勒出来。
郗红到呼和浩特后,在“长安金座KTV”酒吧从事“服务”工作。去年9月22日1时30分许,她因涉嫌吸食冰毒被警方抓获,尿检呈阳性,加之她有吸毒强戒史,警方决定对她再强制隔离戒毒两年,当天即送入戒毒所。
戒毒所收治郗红时,对她进行过例行体检,没有发现异常,入所后她也正常参加所里的各项活动。去年11月8日14时30分,郗红说肚子痛,值班民警立即将其送往所内卫生所检查,于15时30分将其送往距戒毒所最近的武警医院。之后,郗红被确诊为宫外孕,因失血性休克致多脏器急性功能衰竭,抢救无效,于18时45分死亡,属于正常死亡。
“正常死亡?”这是高秀花最不能接受的结论,在第一次联合接访后,她开始提出尸检要求。
尸检曲折
“申请递上去两个多月了才说不行,是不是在故意拖延?”
2010年1月6日,高秀花委托劳教局申请尸检。“劳教局接访时说,鉴定机构可以全国任选。但没过几天,劳教局又说得从自治区里选。”高秀花只好第二次申请。之后,就是漫长的等待。“我多次打电话到劳教局问,那边总说正在催检察院。”与此同时,高秀花走遍了内蒙古的政法部门,“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,都不给处理。”
绝望之下,今年2月底,高秀花赴京到司法部申诉。司法部开了个单子,转回内蒙古处理。在奔波中,对女儿之死满腹怀疑的高秀花,一次又一次地对外讲述她的各种猜测。事件发酵4个月后,郗红之死,最终在网络上引爆了。
3月9日在呼和浩特,司法部的两名巡查员和劳教局的一名负责人与高秀花坐到了一起。“巡查员要求尽快尸检。直到这时,劳教局的人才说内蒙古检察院做不了,需要另找鉴定机构。”高秀花很气愤,“申请递上去两个月了才说检不了,是不是在故意拖延?”几天后,高秀花又接到劳教局的电话,对方称内蒙古的鉴定机构均无能力对郗红尸检。
3月17日下午4时许,劳教局、政法委等部门有关领导在内蒙古女子劳教所第二次联合接访高秀花,表示即日起会积极行动起来,协调有相应能力的鉴定机构对郗红做尸检,希望高秀花尽快递交申请。3月19日,高秀花委托劳教局向上海一家知名的司法鉴定机构申请尸检。3月22日,她被告知,3天后对郗红尸检。
联合接访
“如果传出去了,那就真的对不起了”
第二次接访接近尾声时,引爆郗红事件的“网络传言”被重点提及。
“最近,在一些不太惹眼的网站上出现一些有关郗红一事的帖子,通通在点火,目的是搞乱社会、搞乱视线,让相关政法部门很被动。”政法委负责人玉梅对高秀花说,“事情还在调查过程中,你在网上说些这样那样的定论式的话,不利于解决问题。从今天开始,如果再有类似问题,我们就不客气了。”劳教局局长王曰群补充道:“我说几个关键词,比如‘绑架’、‘郗红不吸毒’、‘非法关押’等,是对政法机关的诽谤。”关于接访的内容,玉梅还提醒高秀花:“如果传出去了,那就真的对不起了。”
就在高秀花被要求对外“闭嘴”时,当天17时27分,新华网内蒙古频道挂出一则报道称,劳教局负责人以结论式的语气表示:“郗红因异位妊娠、失血性休克,致多脏器功能衰竭,经抢救无效死亡。”郗红死亡后,劳教局和戒毒所成立了两级善后处理工作组,先后31次与高秀花等商谈,终因无法满足109万元现金补偿要求而未果。“他们说在尸检结果出来前不要自下结论,为什么他们还会这样说?”高秀花怒了,她说根本不知道109万元一说从何而来。
据了解,戒毒所隶属于内蒙古女子劳教所,郗红事件发生后,去年11月底就有报道称,该劳教所已连续10年实现“四无”,即无逃跑、无所内作案、无非正常死亡、无重大安全生产事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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